李五明家里，由于高考临近，一家人进入临战状态。李五明正朝一个打开的提包内装各样食品，于金兰在一件件挑选阿宝要穿的衣服。
于金兰说：“明天考大学，也不知道阿宝紧张不紧张，我这几天心里总是忽腾忽腾乱跳。”
李五明说：“又不是你考大学，你紧张个啥？”
于金兰说：“我是替咱阿宝紧张。”
李五明说：“是呀，十年寒窗，一考定终身。咱阿宝，我想这回肯定能考一个好学校。几个老师都让我做好请客的准备呢。”
于金兰说：“要不要在县城陪阿宝考试？”
李五明说：“咱俩个今天就过去，我在金星旅社订了一个房间，一定要让阿宝休息好。”
于金兰说：“我负责给你们做好吃的，大米饭，西红柿炒鸡蛋，阿宝最喜欢吃。就在二妹家里做，做好我送到旅社。”
李五明说：“一定要干净，卫生。”看下表：“收拾好没有？收拾好咱该走了，下一班车一会儿就到。”
高考前的晚上，在全宝的住处，窗帘拉上，房门紧闭。全宝正捂着耳朵看书。
田彩虹走进来，全宝抬头看她，她手指竖在嘴上“嘘”了一声，示意儿子继续看书。
李五顺推开门进来，他不小心碰响脸盆，田彩虹狠狠瞪他一眼，手指堵嘴又“嘘”了一声。
李五顺拧起眉头：“你神神经经，怎么啦？”
田彩虹扒着丈夫的耳朵压低声音：“你才神经呢。今天是什么日子？忘啦？明天儿子要考大学了，今天晚上这里必须絕对安静。干什么都要轻点、轻点、再轻点。不能影响孩子。”
李五顺说：“总不能不让出气吧？”
田彩虹说：“出气也要细一点，关键时刻，一定要安静，静如秋水，让孩子安心学习。一寸光阴一寸金哪。”
李五顺说：“好，好好，听你的。”随后也学妻子蹑手镊脚走路，压低声音说话：“我的打火机放哪啦？”
田彩虹像地下党对暗号：“在茶几下靣。”
李五顺轻手轻脚去拿火机。
表针指向八点。田彩虹看下表大声宣布：“儿子，睡觉，专家说，要调整生物钟，明天考试才能发挥好。睡觉。”
全宝说：“妈，才八点多，这么早上床，我睡不着。”
田彩虹说：“睡不着也要睡，老实在床上躺着。如果今天晚上休息不好，明天就完蛋了。”说完，硬把儿子推到床上，并动手给儿子脱衣服。
全保推开她：“妈，我还要上厕所。”
田彩虹说：“哪还不快点？一磨蹭就九点了。”
全宝跑出去，田彩虹给儿子整理床铺。
李五顺摸出烟要点火，田彩虹用力咳嗽一声。
李五顺问：“又怎么啦？”
田彩虹说：“要吸去外靣吸，屋里有烟味呛着孩子怎么睡觉？出去吸。”
全宝走进来，见妈又要给他脱衣服，连忙上床。
田彩虹给儿子盖上毛巾被，拉灭所有电灯。
黑暗中，田彩虹拧丈夫一下，暗示他躺下来。
李五顺轻声问：“你呢？”
田彩虹“嘘”一声，轻轻拉开门走出去。
黑暗中全宝毫无睡意，他睁大眼晴想心事。
田彩虹来到院门外，空地上几个乘凉的妇女在闲谈说笑。田彩虹说：“大婶大嫂们，我儿子明天要考大学，麻烦你们不要在这儿大声说笑了。”
一妇女说：“不是才八点半吗？早着呢。”
田彩虹说：“按照生物钟，现在上床睡觉明天才能考得好。”
一老年妇女听了这话用扇子拍下腿说：“那咱就散了吧。考大学是大事，如果因为咱姐几个扯笑话影响了人家孩子的前程，可就要落下埋怨了。”
几个妇女见老人这样说，议论纷纷散去。
田彩虹在院门口独自站一会儿，听见一阵戏曲演唱声音，快步推开一座院门进到院内。
她推开房门，一个老头正看电视里的豫剧。
田彩虹说：“齐大爷，你把电视声音关小奌吧，我儿子明天要考大学，不能影响他。”
老头耳背：“你说啥？”
田彩虹对着老人的耳朵重复一遍。
老头说：“电视声音小了我听不到呀。”
老婆子从里间出来说：“你不会带上助听器？”
老头说：“大热天，戴那玩意儿……”嘿嘿一笑：“戴就戴吧，考大学呀。”
田彩虹见老人关小声音戴上助听器，出了房门。
她站在街上听一阵子，发现四周全静下来，转一圈轻手轻脚回到住处。
丈夫在床上挪开一片地方，田彩虹躺下来。
可黑暗中，三人均无睡意。
三人展转翻侧。
表针指向十点。全宝翻下身，叹息一声。
田彩虹担心地问：“儿子，怎么，你还没有睡着？”
全宝说：“咋着也睡不着。”
田彩虹说：“查数。”
全宝说：“查了，查到五千啦。”
田彩虹说：“查到一万就睡着了。”
全宝说：“妈，躺着太难受，我想出去走走。”
田彩虹说：“不中，好好睡觉，什么也不要想。”转身夺过丈夫手里的烟：“你怎么又抽上了？不能断一晚上？”
李五顺说：“我断一晚上烟人也断气了，死了。”
田彩虹说：“断气就死你的，你抽烟这么呛人，你想呛死俺娘俩呀？”
李五顺说：“我掐掉还不行？不吸就不吸。”灭掉烟头。
表针指向十一点，全宝仍无睡意，他叹息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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