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5.
“你知道你像个什么吗？”瞬把文件扔到沙发上，“一只老鸨，灰白毛发的那种。”
我温和地回答：“鸨鸟是益鸟，用它来骂人难免有点委屈。瞬，英雄协会对每一个英雄都有着非常优待的福利，如果是你的话，条件只会更好。说不定我的位置都得分出去了。”
他只嗤笑一下，随手按灭因点烟而尖叫不止的消防灯：“高定项圈一样是项圈。”
瞬在茶水杯里磕烟灰，这便意味着话题可以告一段落了。
他说：“我以为本地并没有下午茶的习惯 每次见面，我都会替英雄协会伸出橄榄枝，他则都会不留余地地拒绝。六年间，每一次见面都用同样的话题开场，彼此连不耐烦都磨了个干净，只当是独特的天气问候。。”
意思是：有屁快放。
别问我怎么解释出这么粗俗的意思，他的身体语言永远比嘴上要直接，发胶固定的黑发垂落几缕到紧蹙的眉间，深色的镜片掩盖了半张脸，然后是风衣上生硬的褶皱，他的主人毫不爱惜，放任它从沙发和大腿连接处蔓延。瞬嗓音很稳，听着像审讯，姿态同样紧绷，像是一个打手。这是公关部的失职，现在并不流行T-800了。
“好吧，我只是想知道那个……‘拯救姬猪虱慈善晚会’哪里惹到你了。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向英协要求监控现场。你不喜欢姬猪，还是不喜欢姬猪虱？”
瞬说：“猪或者虱子都无所谓，我只想说，狂欢会已经盯上他们了。”
我问：“狂欢会……他们不喜欢姬猪虱？为什么？那只是一种寄生在濒危动物身上的濒危昆虫。”
我接收到他隔着墨镜的鄙夷眼神。
“零度……我交的资料都被你拿去当茶包了吗？”
摊手：“只是活跃一下气氛。年轻人，不要太暴躁。”
我当然看过他给我的情报。
问题不是姬猪，也不是姬猪虱，而是卡特·捷，“拯救姬猪虱慈善晚会”的主办人。这个年轻的女演员正处于事业上升期，只缺一个足够郑重的角色，一个能拿到某个奖项的角色，来扬名全国。
比如，瑟妮.阿杰罗就很不错。
狂欢会的精神领袖，倾尽英协之力终于暗杀成功的恐怖分子。
这样一个角色光设定就足以夺人眼球。
卡特.捷将在下一部电影中出演瑟妮.阿杰罗。
“制片人疯了。”瞬说，“狂欢会残党还没剿清，不怕群演中混入恐怖分子吗。”
真这样导演怕得高兴坏了。
当然，这不能说出口。
我作出官方回答：“我们刚刚与狂欢会交锋。他们损失惨重，暂时会比较消停，即使闹事，也会挑更张扬的时机——电影发布会、拍摄现场、杀青——而不是某个演员的私人晚会。我们没有精力去保护每一个演员。”
瞬说：“那是扮演魔女的演员。”
“只是一个演员。”
“出演邪教头目的演员。”
“不仅仅有魔女。”我提示道，“英雄一方有人出演黎明，狂欢会一方有人出演以撒。还有你和我。演你的是麦克尔斯宾塞。”
“好极了。”他鼓掌，“好极了，那个只有两张脸的面瘫，嗯？”
“演你的话，两张脸足够了。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，你也可以本人出演。顺便一提，里面有你和以撒的吻戏——我们是不是更应该保护斯宾塞？”
一点寒气萦绕在眉间。是冰块，也是刀锋。冰冻结了刀锋，阻止了它刺入我的额头。我叹气，收回手中的茶杯，凝固突出的冰夹着刀落入杯子中。
只要提到以撒，他就仿佛中了邪一样暴躁。
男人双手撑在腿上，身体前躬着，眼神晦暗，压着恼羞成怒的火焰——我猜的，他带着墨镜在。不过从他的语气我知道我猜对了。
瞬说：“以撒不会顾忌狂欢会，更不在意他的形象被拍三级片。他在意的只有魔女，涉及主人，就从吉娃娃变成疯狗，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去演绎她的生平。”
“是说，他会独自行动，所以？”
“所以，我需要协助，搜查令、行动许可证、警方的调动——随便什么，能第一时间封锁场地、排查外来人员的方法。”
以撒——罗瑞亚——在社交场合中如同得了水的游鱼，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身份在你眼皮底下堂堂正正踏进舞厅，制造混乱，继而如烟尘一样消散。
对于这样一个仙度瑞拉庇佑的小王子，要在人员聚集的地方抓住他并不轻松。
以至于瞬会向我寻求帮助。
和狂欢会的冲突让人手非常紧张，英协不是法院，不能直接命令州警。他的要求有点麻烦。
对于我来说，更麻烦的是，瞬会为了以撒来向我提要求这件事本身。
“你就那么喜欢他，连心理活动都揣摩清楚了？”我问，仿佛他是一个跟踪狂。
他瞬间破功，表情崩坏。
“他是黎明的孩子。我不觉得放任其在外面当个恐怖分子是个好主意。只是这样。”
“确实，他和黎明一样有一副好相貌，连你都能吸引，当恐怖分子可惜了。”
“……”
房间温度骤降，杯子中茶水冻成冰水混合物。他站起身来，我竭力克制住冰冻住对方的冲动，提防着他恼怒的攻击，然而他没有。
罕见的，瞬取下墨镜，流露出疲惫的神色，孤身一人集齐那些情报并不是容易的事，而对于以撒怀抱的某种感情加重了他的负担，他的眼下眼袋有点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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