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祁看了二人一眼，先是叹息摇头，后又点头浅笑。
“该怎么说我清楚，放心吧。再来，炎帝舍不得赐死殷羽，更何况还有穆王在，你们不用太担心。”说着，黄祁用了内力扶程千影起来，“不过，若他总仗着宠爱为所欲为，那早晚有一天……”
“不会有那一天！”才刚站起的程千影眼神坚决，瞬时大喊，“绝对！不会有那一天！”
少年的坚定眼神，艾兰曾看过数次，每一次，都是心疼。
“既如此，我也不再多说。艾兰，你累了吧，接下来就由我来吧。还有，柜子里那些珍贵药物，你等会挑些让殷羽服下。”
“有黄大人在，殷羽可算是有救了！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，艾兰终于长出一口气。
耗时一天一夜，三名绝顶高手的内力，加上罕世珍药为补，他们硬是将殷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
翌日午后，伤口开始转向愈合的殷羽终于恢复意识，逐渐清醒。
一口混血吐出，殷羽虚弱喘息，怔愣许久。
他想，自己竟还活着。
他知道，他本是放弃了，本是厌倦了，本是不想继续了。
他不懂，为什么还是活了下来。
在艾兰的帮助下坐起身子，殷羽苦笑感叹，睁开眼后的景色终是相同。
“我该说是……福大命大吗？哈……千影，兰，多谢你们，这下子你二人的内力要恢复如初，恐怕得有些日子。”
“我努力不再一剑把你砍死。”程千影一边沉着脸说着，一边将侍君别回殷羽腰间。
殷羽知道程千影这样做，是在提醒，他的笑容很傻，很苦涩。
微微扭头，殷羽看向艾兰：“似乎是……翌日午后？”
“呦，感官恢复啦？”艾兰第无数次为殷羽诊脉，“可千万别说你想去哪里，你哪都不许去，给我在床上好好待着。”
“嗯……我知道。”维持微笑，殷羽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，“放心吧，这里也恢复了。”
“恢复就好。”隔间突来洪亮豪迈之声，又一次自屏风后走出，黄祁向殷羽微笑挥手，“呦，殷羽小子，好久不见。”
“黄大人？”
“还没和你说，黄大人来了，若不是有他相助，你现在也醒不了。”艾兰解释道。
闻言殷羽连忙倾身行礼，言道：“多谢黄大人，救命之恩日后必报。”
走到床边，黄祁笑容慈祥，柔声道：“和我还说什么谢。不过殷羽啊，你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？炎帝命你用半年时间彻查轩辕城，取信城主潜伏其身边伺机而动，怎么会决斗上了？边疆战事未停，一时三刻间炎帝决不会下令攻城，此时杀轩辕啸，轩辕城骚乱不说，江湖人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，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。炎帝若知你这般轻率举动，可不会轻饶你啊。”
黄祁没想到，殷羽连气都没呼顺畅，话却说得咄咄逼人。
“早晚要杀，以后杀现在杀有什么区别？决斗是江湖对决，双方都立了生死状，死生不怨，我若赢，轩辕城也追究不了什么。少主继位，年纪轻轻经验尚浅的他更守不住这轩辕城。至于腥风血雨……”微微低下头，殷羽冷笑道，“炎帝要杀轩辕啸的另一目的是打压江湖势力，让江湖人乖乖听命皇朝，若激起一场腥风血雨，江湖人自相残杀，各势力之间彼此吞噬，那不正和炎帝之意么。”
“殷羽你……”
“半年已过，黄大人，我猜到你会来，书桌上有轩辕城的各项调查记录，民事，军力，轩辕一族等等颇为详细，还请你呈与炎帝。另外，我既然伤重，任务自然也不能继续，我现在就写一封书信禀告炎帝，我需归谷静养，轩辕城之事，我无法再效力。”
黄祁觉得他的喉咙像被殷羽狠狠打上一拳，想说的想问的，想警告的，全被他堵了回去。
该说，不愧是殷羽吗？黄祁自嘲，自己只记得殷羽还是个孩子，却忘记他是自小就跟随炎帝，被炎帝一手调教出的孩子。
殷羽向程千影示意，对方准备好笔墨纸砚，而艾兰则托架着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殷羽走到书桌前，扶他坐下。
“要这样急么？”黄祁看殷羽的脸苍白得像纸一样，尚无丝毫血色，知道他这样做，是又在任性妄为，以自己的方式，对炎帝做无声的抵抗。
殷羽颤颤悠悠地抓起笔，尽可能将字写连贯，不变成一只只墨色的毛毛虫在爬。
“当然，这是公事，公事自然要慎重对待。”想起炎帝说公事二字时的嘴脸，殷羽不屑哼笑，手劲一弱，笔下的字便歪歪扭扭，终成毛虫爬行。
就在一堆毛毛虫将要写完之际，敲门音突然传来，那本就颤抖的笔尖，完全歪斜。
该怎样给炎帝写书信是公事，公事的思绪，被敲门音打断。再抬起头的殷羽，脑中所想已非公事，这一刻的他，是刚被弯刀穿体，九死一生，身心皆伤的单纯少年。
“谁？”程千影厉声发问，黄祁戴上斗笠，隐藏气息回到隔间。
“轩辕啸。”
“你来做什么？回去！”
“请问殷羽情况如何？”
“与你无关！马上离开！”
“至少，告诉我他的生死。虽然我知道你们一定能救活他，那时我将所剩的全部内力转与他，应是足够……但，我需要听到你们亲口告诉我，他还活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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