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宿舍里，除了吴欢要出国，剩下三位，都有保研资格。
孙志扬豪言一出，决定为我们庆贺一下，请我们在学校东门的柳林餐厅聚餐。
以前孙志扬追乔娜的时候，我们老跟着来蹭饭。一来二去，这个餐厅自然而然就成了我们聚餐时候的小食堂。餐厅的老板也挺实惠，凡是A大的同学来吃饭，就给9折。
吃饭的算上我一共有八名同学，我们宿舍四个，隔壁同学两个，再就是雷一楠和孙志扬。去的时候餐厅没包间了，我们就靠着进门的窗户边坐个一个大圆桌。刚一落座，雷一楠就大声嚷嚷开了：“老板赶紧拿菜单来！我们要点菜！”
小倩笑：“感情像多少年没吃过饭的！”
“别那么矜持好么，”雷一楠皱眉鼓动，“平日里画图说方案可生猛了，一个个跟女金刚似的。今天是程宁、董倩和乔娜三人的大喜之日，我们也喝点酒吧。”
小倩也乐了，点点头：“那就喝点吧。”
我们当中，最开心的是孙志扬。他要留校念博，乔娜念硕士，正好夫唱妇随。席间俩人眉目传情，腻歪得要命。小倩受不了，学他们也搂着我娇嗔地埋怨：“小宁，你看他们太过分了，晒甜蜜呢！”
吴欢应声用筷子敲了敲碗：“喂喂喂，真正被抛弃的人在这儿！你们好歹都有个伴，想着我要一个人孤身去国离乡，我这眼里就饱含着泪水。”
吴欢边说还入戏地抹眼泪，热得众人大笑。
雷一楠也笑，笑完却道：“也是，看着大家就要各走个的了。”
“这只是短暂的离别，”小倩问，“你们这些个出国的，还是得回来报效祖国的吧？”
吴欢点点头，而雷一楠喝了一口酒，没吭声。
“对了，你们在跟导师联系了吗？”孙志扬问。
我们齐齐摇摇头：“还没有。”
“最好早点找，”孙志扬道，“我们保研那阵，名单还没有定下来，就有很多人在积极地跟老师联系了。每个老师手里的名额都有限，这事儿就是先到先得。好的老师都很抢手，你们早点联系比较好。”
“嗯。”我受教地点点头。
乔娜问：“你想跟哪个老师？”
小倩想了想，道：“我明天想跟赵春齐老师联系。”
“什么？”我闻声手一抖，碗里的汤也洒了出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小倩问。
“没事儿没事儿，汤洒了。”
“吓死我了，小心点，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找赵老师有意见呢。”
“不是，”我连忙否认，咬着唇有些心虚地道：“赵老师，挺好、挺权威的，就是怕找他的学生挺多……你要不要换一个？”
说话的时候我无意中瞄到雷一楠，发现他正心照不宣地看着我。
乔娜“咯咯”笑起来：“小倩成绩那么好，年级第三呢，程宁你就不用为她操心了，倒是你，你想跟谁？”
“我……”我一时还真没打算，实话实说道：“我本以为自己不能保研的，现在还没主意。”
“嘿嘿”，小倩贼眉鼠眼地盯着我笑，神情暧昧，一语双关，“是吗？没有心仪的老师吗？”
“顾老师！”吴欢忽然扬声一叫。
我吓了一跳，一股凉意“嗖嗖”从脊梁骨窜到后脑勺，我瞪大眼睛朝吴欢看去，却看到她喜气洋洋地站起来，冲着我的后方招手。
我扭过头去，原来刚好顾长熙路过餐厅，我们坐的位子又离门很近，吴欢嗓门大，一出声，顾长熙就听见了。
虚惊一场，我摸摸胸膛，用眼神怨道：吴欢啊吴欢，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。
吴欢笑嘻嘻地看着我，一副欠揍的表情。
顾长熙见到我们神情微微一愣，继而浮现明了的表情，走进来微笑地道：“聚餐呢？”
“嗯。”吴欢道，“我们正庆贺保研成功。”
“哦？”顾长熙轻轻扫过我的眼睛，“那是得庆贺庆贺，又将迈向一个新台阶。”
小倩一脸讨好地问：“顾老师您吃了吗？我们也刚刚开始，一起吧。”
顾长熙婉言拒绝，道：“不了，我已经吃过了。”
“那您和我们喝一杯吧？您当过我们的带班主任，我们还未向您致谢。”乔娜站起来，俨然一副交际花的样子。
“好，恭敬不如从命，”顾长熙看上去心情不错，“我也借花献佛，祝贺保研成功的同学，也祝福不走保研这条路的同学，希望大家都能有理想的归宿。”
说着，他就顺手举起一杯啤酒，端了起来。
大家纷纷举杯。
觥筹交错，杯声轻鸣。从他进门，我就心跳如鼓。我想看他，又害怕对上他的眸子。他一来，我的心就乱了。刚刚轻微的视线接触，已让我脸颊火热，比喝了酒还厉害。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，只觉得羞涩、犹豫、紧张、纠结又期望。
我有很多话想问他，但又无从问起。
顾长熙什么时候走的，我都不知道。
窗外下起了小雨，灰蒙蒙的一片，雨滴落在地面，激起黄色的微小泥点。我的脑子里好像装满了浑浊的雨水，水波荡漾，不甚清明。
“回神了，”小倩悄悄拧了一下我，贼兮兮地笑道，“真没出息，魂都跟着人跑了。”
“没、没有，”我慌慌忙忙喝了一口汤，低头掩饰。
对面两个隔壁寝室的同学是第一次看到顾长熙，等我回神了，其中一个忽然幽幽开口，甚为惆怅：“下雨了，他有没有带伞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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