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，随着夜的流逝撒入房间。
醉酒，多少有点头痛，郁飞喝光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后起身。
郁飞不知道黎烬昨晚几点离开的，除了身体余留的**过后的酸楚，郁飞找不到黎烬留下的任何痕迹。
黎烬的离开，是正确的。
郁飞闭着眼站在花洒下，他并不喜欢水温过热，对郁飞来说微凉的水是自己最习惯的温度。
水在身体上短暂的逗留，然后流淌而下离开身躯。
漆黑中残存的温存会在此刻的白昼里被蒸发殆尽。
那个曾被撕扯，焚烧，用尽一切方式摧毁的羁绊，事实上从未消失过。
或许它曾用痛苦存在过，但那些痛苦结痂之后最终会剥落。经历过绝望的东西生生不息地衍生得更加坚韧。
只是，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掩藏在黑夜之中。
天亮之后，所有被暂时抛下的东西都会清晰地呈现在彼此的眼前。身份的对立，立场的不同，情与义的隔阂会将彼此再度禁锢。
那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深渊，连呼吸都是奢侈的深渊。
擦干头发，换上干净的衣服。郁飞驾车回警局。
半天假，对郁飞来讲是一场梦，一个安稳的睡眠。
但对有些人来说，几个钟的时间，可能改变一世的命运。
纪天不是没有在警局过夜过，大风大浪他都一路走来。坐牢，他以前可以说不怕，最多从头来过。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，纪天知道，这一次可能翻不了身。
纪天现在的身份，就算被拘留也都不会有人故意为难。
面对李永年的审讯，纪天没开口。李永年也都不急不躁，自己曾经在O记同他斗智斗勇几十年。是敌手，但都或许比老友更加了解对方。
李永年让纪天想说的时候通知他，有什么需要也大可以跟警员讲，范围内的事自己一定会帮忙。
安安静静的一个夜晚，纪天仔细梳理着整件事的始终。
在下车见到郁飞的时候，纪天便知是谁站在背后计划了一切。
黎烬！除了黎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有本事在自己面前翻弄风云。
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！
纪天想起十几廿年前见到黎烬的时候，这个年轻人眼里的光熠熠生辉。够胆识，有头脑，他可以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剑。但纪天未曾想到有一日，这把剑会有对着自己的那天。
如果不是黎烬，纪天觉得还有机会。但现在，帮衬自己就是与黎烬为敌。谁会冒死来帮自己这个定会收监的老头子，谁敢得罪现在最有声势的坐馆？
道上的力量不再可靠，纪天想起了自己身边的人。
这个局，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？纪爷都没有确凿的人选。每一个人看似都可能，但究竟是谁？纪爷没有再赌一次的筹码。
他唯一可以想到的，是同自己有着同一目标的人，是叶瑞忻。
纪天刚刚起身，就有警察走进了监禁室。
“你的状师（律师）来了。”
状师？
纪天并没有找过状师，不请自来的人会是谁？
跟着警察走到会面室，纪爷不出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——叶瑞忻。
“纪爷。”见到纪爷来了，叶瑞忻起身唤道。
纪天点了点头，然后在叶瑞忻的面前坐下。等纪天坐下，叶瑞忻方才入座，乖巧年轻的样子。
警员离开了会面室，叶瑞忻从包里拿出一个电子仪器。上面闪烁着红光，望着监控镜头，叶瑞忻话：
“状师在场的时候，警方不可以录音录像。请李sir照章办事！”
李永年听到这句话还算平静，手下血气方刚的年轻警员已经开始骂街。李永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，宽慰了几句后下令请唇语专家，等人来了之后，关闭了监听设备。
“纪爷，这个case，无论请哪位金牌状师都不可能无罪释放。”
叶瑞忻轻轻搓了搓鼻尖，手指遮住口的片刻，他讲了句：
“帮我同锡哥搭线，我想办法救你出去。”
李永年在监控室里立刻要求放慢了刚刚的画面，但是叶瑞忻手指刚巧挡住了他的口，就算唇语专家在场也看不清他在讲什么。
“两只狐狸！”
李永年继续看下去，纪爷的面上没有更多表情。说的事情也显然同刚刚叶瑞忻讲的那句话无关。
“为了一个警察，阿烬可以布下这个局来害我。当日那件事，你功不可没。瑞忻，你都要自己小心。”
听着纪天的话，叶瑞忻微微一笑，低头整理了一下袖钉，讲道：
“今日来探监的，是我，不是你。”
叶瑞忻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地带着嘲讽，纪天却不动气。他看着叶瑞忻，用如长者一般慈爱的语气说道：
“你都会说今日。你要记得，是今日，不是永远。”
说到这里，纪天的眼忽然间阴沉下来。盯住叶瑞忻的眼，继续讲道：
“如果你想永远安安稳稳，除非你放弃！认输！”
听到这句话，叶瑞忻的笑容一滞。那双从来都是矜贵优雅的眼眸里，浮现了一种他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的神色。
或许不可以说这是叶瑞忻的本性，但至少此刻的狠戾与蔑视是属于他心底里的东西。
叶瑞忻没有马上说话，而是与纪天那阴冷如蛇一般的眼眸对视了片刻。然后缓缓道：“如果我赢了呢？”
听到这句话，纪天忽然大笑起来。面部肌肉的变化，让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展现出一种绝对不算悦目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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