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。
书局外星光点点，尉迟慕挑了个临窗的位置，以便俯瞰临城夜景。
“又在这里见面，你不怕再被拍到一次？”
谌夜南问，虽是在同她说话，目光却一刻未离手机。
尉迟慕点了杯咖啡，特地申明不用配糖。
她合上菜单，道：“来这种地方很掉价吧？”
“说实话呢，是掉价。”谌夜南心不在焉地道。
在感受到尉迟慕周身四溢的杀气后，他赶忙改口：“不过要是你定的，我勉为其难地忍一忍也无妨。”
尉迟慕说：“我要你帮我个忙。”
“三个人情？”
“可以。”尉迟慕注视着他，脸上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
谌夜南把手机反扣在桌上，说道：“人情越欠越多，你好像也没有还的意思。”
尉迟慕淡然道：“现在还只是小恩小惠，拖得越久，我这人情越值钱。”
“真巧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谌夜南也笑了，微带苍白的眉目因而横添几分生气。
尉迟慕在心里暗暗骂道：死狐狸，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？
那一丁点浮光掠影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见，谌夜南问道：“什么忙？”
尉迟慕道：“有个女人想抹黑我，麻烦你把我家人的隐私保护好。”
“江秋晚？”
“啊，我想起来了，你见过她。那次你还祸水东引，害得我跟着倒霉。”尉迟慕摆摆手，“扯平，咱们互不相欠。”
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谌夜南颇为无奈地弯了弯嘴角，好似自我嘲解。
他笑起来很好看，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——尉迟慕是不会昧着良心否认的。
但他什么时候发自内心地笑过，而非将它作为伪装、客套，或者警告的工具？
在晦涩的古代文学里，笑还有一个名叫“解颐”的雅号。
去放松紧绷的两颊的线条，逐字翻译过来，笑便不带感情色彩了。
这样的笑，能有几个人由衷？
尉迟慕发觉自己想远了。
她曾是斤斤计较的商人、杀手，将来依旧会是，她并没有做哲学家亦或社会学家的潜质。
这种东西，还是交给没落不没落的贵族之后折腾比较好。
咖啡的香气混入鼻息。
尉迟慕捏着小匙，百无聊赖地搅动咖啡液体，说：“今天有人给尉迟言发消息，告诉他我出车祸了，你猜怎么着？他这个二百五居然当真了。”
“所以我说他是个麻烦。”谌夜南说，“关心则乱，这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尉迟慕反问：“换做你会吗？”
“都说了这是人之常情，显然我不会。”
“不，你肯定会的。我看你巴不得我真出车祸。”
“你怎么这么想我？”
“那你笑什么笑？你都快把心思写在脸上了。”
尉迟慕话锋一转，叹息道：“生做我哥，真是可怜他了。”
“你该庆幸这短信是发给他的，如果是发给你的。”谌夜南顿了顿，用戏谑的语气说，“恐怕就要成真了。”
尉迟慕手中的茶匙“啪”的一声滑进咖啡里。
她眯了眯眼，道：“他的命不值钱。”
“正因为他的命不值钱，所以他才愿意替你去死。”
迎着尉迟慕冷冽如刀的目光，谌夜南悠悠说道：“我知道你听不进去，所以，我在等你亲口承认这个事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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