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晚上,我想了很多。
关于感情、关于过去、关于未来,我需要做一个了断。
第二天一早,我便联系了暑假一起实习认识的同学王凯。他在负责新东方的报名工作。在听明白我的意图后,他在电话那头二话没说打着包票:“这事儿没问题,我安排一下,这周末应该就能上课,一会儿我确定了把地址和时间短信发给你。”
我连声道谢。放下电话在桌前想了一会儿,大概列了个计划表,瞅了瞅觉得差不多,便拎起包出门取钱了。
回来的时候,吴欢正在阳台洗衣服,见着我,两手泛着白花花的泡沫扭着头对我道:“小宁,我今天碰到你爸爸了。”
“我爸爸?”我不由一愣,“在哪儿?”
“在系馆。”
“系馆?”
“是啊,他没跟你联系?我还以为他是来找你的呢。”
“没有,我不知道这事儿,他来干嘛?”我心生警觉。
“他在教师橱窗栏转了一圈,刚刚我路过,他就问我学院是不是有个姓顾的老师?”
我心头一跳,忙问:“那你怎么说的?”
“我点了点头。”
“就这样?”我停下手里放东西的动作。
“他又问顾老师在哪个办公室。我就跟他指了指三楼。”
我暗叫不好,父亲来不通知我,只问顾长熙的地方,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,我都直觉没有好事儿。我不禁懊恼地埋怨吴欢:“你怎么跟他说了呢?”
吴欢被我问得一愣,片刻后贼兮兮地做恍然大悟状,“这么快就见老丈人了?别紧张嘛……”
我的眉头快皱成了疙瘩,又不知如何吴欢解释。吴欢见我脸色不大对劲,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,又安慰道:“你别担心啊,这一时半会儿地肯定见不着,今天不学院开教职工大会么?办公室都没人。”
我闻言稍稍一松,这是学院的例会,每周一次,大约两小时。我看了看时间,父亲要是见不着人,不一会儿就会走。那么,他与顾长熙就不会碰面。
可是,饶是这么想,我的还是感到惴惴不安,父亲找顾长熙,又有什么事儿呢?
再过了两天,系里开始统计保研的名额。
每个同学人手一个志愿表。雷一楠坐在我不远处的前面,我看见他刷刷添了几笔,很快便上台交了单子,出了教室门。
临出门时,他回头看了一眼,背影很快融化在门外的光线中。
不多时,手机震起来。
我打开看,雷一楠的短信,里面什么也没有,只有一个“=”号。
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。
我咬着笔头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,想,原来心心念念的,不过如此轻飘飘一张纸。
我又抬头看了眼讲台,系主任张天国油头秃顶,憨态可掬地坐在话筒前,笑眯眯地看着大家,满眼期待。也许是大家都低着头,我抬头便显得格外明显,张天国发现我后,将目光移向我,笑得更加眯眼,又从眯成缝的眼中,透出明亮的殷切的光芒。
我赶紧低下头来。
纸张的名字下有两行字,写着“是否愿意参加保研”,后面是有两个方框,“是”一个,“否”一个。如果在“是”后面打钩,你得继续做选择题,是选择本校,还是外校。
我提起笔的时候,瞄了眼窗外,适时已临近九月底,荷叶开败,知了噤声。
我在“否”的后面,重重打了一个勾。
过了秋分,白昼减短,黑夜加长。
没有图要赶,毕业设计也还没开始,来专教的人越发的少。填完保研志愿后我心如止水,闷头学英语做作品集。下午我在专教安安静静地背了一下午单词。3个小时2个LIST,效率一般,不快不慢,打开电脑上的测试软件,竟然正确率高达98%。这是几天来最高的一次,我有些意外,出于意料的顺利,让我总觉得这似乎昭示着什么。
傍晚临近,我收拾了东西往下走。
楼道里飘着淡淡的烟味。
快到三楼的时候,味道有些明显,我猜想系里某个老烟枪老师又犯烟瘾了,路过的时候望了一眼,遥遥地,便看到了罪魁祸首。
窗边靠着一人。
他一只手随意放着,另一只手的手肘搁在窗台上。身旁环绕着寥寥的淡青色烟雾,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燃烧的烟,前面横着一截长长的灰烬,还未掉落。
他半侧着脸看着窗外,然后转过来吸了一口,烟头像被注入生命般顿时鲜活了起来。他长吁一口,吐出半数烟雾,指头点了点,积攒的烟灰纷纷飘落。
这是我第二次看到顾长熙抽烟。
上次下大暴雨,我寄宿他家,就在走廊里看到他抽过的烟头。
我当时就有些惊讶,平日里都不见顾长熙带烟,而刚刚那动作,俨然很驾轻就熟。
他背后的天色阴霾,像是一块脏了的白色抹布,又像是用旧的毛笔沾了水随意在宣纸上抹了几笔,残留的墨迹浮在天上,深一块、浅一块,铺得非常不均匀,空挡中间留了很少的白,晦涩不明。
他的神色也亦如此。
这个时候,他抬头忽然朝我这边看来。
当时我不明白,他怎么就这么巧知道有个人在那里呢?后来想了想恍然大悟,刚刚下楼楼道里尽是咚咚咚的脚步声,忽然停住了,怎么会注意不到呢?
可我已来不及抽身。
“程宁。”顾长熙把烟头在窗台上摁了摁,扔进旁边的垃圾箱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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